像是提及什麽禁忌話題，斷塵不在說話，良久不語，妃見則搖頭，“我都不在意，你這般避忌是在做些無謂擔憂麽”

“我….”

“妃見，燈來了”玉古打斷他要出口的話，一盞青璃色的火光在圓形紙燈籠跳動，每當火光微微跳動，他便覺得神魂被微微牽動。

“那是你們的燈，可是她緣線卻消失了”她伸手，蔥白的指尖微微牽動那火光，“它越來越弱了”

“這是….何意？”他幾近顫抖。

“燈火無光，緣線消失，不是魂魄徹底消失，就是被斷了，要麽，就被拘魂了”她每說一個可能，一詞一句都仿佛在剮他的心。

妃見敲敲桌子，玉古領會的提燈出去，“拿去吧”

“謝謝…”他提燈呆站，火光好似在回憶什麽抖動。

第一世時，他是清貧書生，嚴母從小便將他教導的極好，在小村中對讀書之人總是有些許敬仰，為此，母親高齡也寧可苦著自己，不讓他下地，他讀書用功，回報孝心。她是鄰村寡婦，風言風語，說是個克夫命，兩人並無交際，更別說見面了。一年到頭，陪母親去鎮上買年貨，卻見容貌曄麗梳著婦人髻的她，正對著一丈紅綢微笑，像是想起什麽，一雙梨渦盈盈溢滿笑意，眼中暖色蔓延，一眼就攝去心魂，後來….卻沒有後來。

他金榜題名時，已經是孑然一身，母親去了，他面對空曠狀元府良久無言。百年歸去，他已然是太子太傅，他躺在塌上，周圍跪倒一地學子，滿門榮耀，帶入土裏，現在翻開史記，還能見到他躍然於紙上。只是，終身未曾娶妻。

每一世如此，臨終前看走馬燈總能想起，他是斷塵尊者，他正在走輪回證道，他…第一世曾見一人，她一雙梨渦攝去心魄。

第九世他說，若是能再見一面…..就到了第十世，他褪去前塵種種，只想做個破誓之人，苦酒過腹，嗔癡不改。

“佛門不是清凈地”一聲低嘆，他看面前頭戴幕離女客，搖頭正準備走，他才讚一聲，“說的好”可非清凈地麽，世人求佛求佛，僧笑佛前人。她又說自己是六根不凈，自然，六根凈的都成了佛，而他不是。

時局動蕩，香客越發清減，僧人四散，只留三兩掃地僧同方丈，當然，還有她。他不記得那日是否天光晴烈，也不記得樹上幾只雀兒嘰喳，只記得她坐在榕樹下，梨渦淺淺，就讓他回了九世之前，她手捧一丈紅綢模樣。

她終究沒說自己是誰，但他猜得出來，只等下次再見面，想告訴她，我尋了你有九世。隔日，滿城廢墟中，那座溫柔鄉成了灰燼，同樣成了灰燼的，還有她。

“姓名相告，既是結緣，我不是幫你，不過要你解我疑惑”她頓了頓，“你自己投下輪回十世，只為她一人牽絆又要走輪回？”

“妃見，那年我生於九重天上，睜眼滿目禪機，行走拖曳金光，所以我投入輪回，第一世見她時，不過是一面，我還記得她一雙生的好看的梨渦，第十世憶起所有，重重佛理禪機，之下，還有那雙好看的梨渦，再去見她，不過剩一片廢墟。”他笑，“原來我想要尋一人真性情，我心悅於她，無關神佛，無關輪回，若是尋她，為了見她，那八世不苦”

“你尚且這般想，那你說，為什麽那麽多人，還想成佛”妃見苦笑，“你是九重蓮，才剛嘗情愛滋味，自然不知下界蕓蕓眾生茍活似螻蟻…若是你何時覺著為了她不成佛不值得，便找我，看在…舊識的份上”

他似是想說什麽，望著屏風滿眼覆雜，張張嘴，只吐出三個字，“不會的”

“夠了，走吧”一旁玉古欠身，做出恭送姿態，他識趣閉嘴跨出門。

“滿口佛理，惹人厭煩”語氣是不加掩飾的嫌棄。

“妃見，你笑了”玉古聽出幾分上揚笑意，一針見血指出。

“.…是啊，你看一個說不怕，一個說不苦，這般蠢人，真真是天生一對”說完又是一杯酒仰頭飲盡。

“那她被拘魂….”玉古語氣不定。拘魂是邪修邪神手段，六界安穩許久，突然出現這種事，總是讓安穩許久的人感到猝不及防。

“此事….”妃見語氣也沒了剛剛的俏，沈凝了幾分，“怕是要同地府打個招呼了，何時這六界出了能拘魂之人，還未被發現”

“我總有些不好的感覺”

“哎……”她又倒了杯酒，一聲嘆氣，只覺得身前有一見不著的巨獸匍匐，隨時等著露出獠牙，將人吞噬殆盡。

#####好啦~正劇開始，前排拿起爆米花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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